你是天子,天下没有天子需要忍大臣的道理。”
韦侍郎听出了太后语气里的不忿,忙打圆场,“陛下年少,尚需成长,不急这一时。太后今日召见微臣,所为何事啊?”
太后微叹了口气,软了声音,“大哥想来能猜到,就是为了太学一事。”
韦侍郎起身向太后和陛下行礼赔罪,“此事是微臣之过,微臣被高朔那老匹夫给摆了一道,累及太后和陛下,还望太后和陛下恕罪。”
“无妨,大哥多虑了,小妹倒觉得塞翁失马,焉知非福?之前为了平衡朝堂,许多事情我和陛下都不便表态,如今有了契机,我们也该在朝堂上有我们自己的态度了,大哥此次称病,正好也帮小妹和忱儿试探试探。忱儿过了年便十五岁了,当初和朝臣们约定好的,待他满了十六岁便要亲政,还有一年时间,我们也得培养些自己的左膀右臂了。”
“所以三妹是赞同此事的了?”
“有何不可,如今朝堂,汝阳王一系与世家分庭抗礼,如今他要提拔寒门士子,对我们也是机会啊,能顺势塞进自己人,岂不是坐收渔利。”
韦侍郎沉吟片刻,面带不赞成地说道:“三妹可曾想过,这寒门士子提拔容易,将来若成了气候,又当如何弹压?高朔年纪并不老迈,他手握兵权,至少还能在中书令的位子上坐十几年,这十几年足够他把寒门势力遍布朝堂。他在的时候,或许还能节制这些人,他若不在了,有谁能接替他?权力是会上瘾的,这些寒门士子一旦上位,品尝到了权力的滋味,又岂会轻易放手?届时,我们没有了世家支持,又不能压制寒门,只怕会反受其乱。”
“不是还有伯齐嘛,高朔无子嗣,百年之后自是伯齐承继他的一切!”
韦侍郎闻言有些无奈,“看来三妹已经打定主意是想与高朔合作了?这无异于与虎谋皮。”他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。
“那大哥以为我们娘儿俩还有更好的选择吗?这些日子,你看看那些所谓名满天下的诸姓世家,不过是设个太学而已,一个个蹦跶的巴掌高,好像是抢了他们家的宝贝一样。主少国疑,再这样下去,这天下还是李家的吗?我明白大哥的担忧,与高朔一起压制世家,是驱虎吞狼,但是就像大哥说的,他日子还长,我们可以徐徐图之,从长计议。”
太后越说越激愤,这些日子不止朝堂上吵成一团,各家外命妇也频频入宫,话里话外都在施压,太后早就憋了一肚子气。
韦侍郎看了看还略显稚嫩的陛下,又看向面带怒容的太后,暗叹一声,“为家族长远计,招纳寒门入仕实非良策,但若为百姓计,为江山社稷计,微臣扪心自问,说不出反对二字。只是日后,若韦家败落于寒门之手,我就是家族的罪人,无颜面对祖宗啊。”说着,韦侍郎的眼圈都泛了红。
“大哥也不必如此悲观,子琬和子琰都是良才,仕途顺遂,二哥家的阿季,我听二嫂说在庐山书院,也是出类拔萃,我们韦家子弟都出息着呢。再说,还有我在,有忱儿,还有伯齐,最起码能保我韦家三代,只是三代之后,就看造化吧。”
陛下闻言连连点头,像是在给韦侍郎作保证。
太后也知道韦侍郎心里为难,又开口缓和道:“左右后日腊八节后便要封笔了,也不急于这一时,大哥回去好好想想,待年后再说。”停了一下,她似是刚想起来一般,“冉冉和伯齐去汤泉庄子也有些时日了吧,可有说何时回来?”
提起小女儿,韦侍郎的脸色有点尴尬,自上次争吵过后,女儿便不怎么和他说话,如今去了庄子,更是音信全无。他倒是想问问,可惜满屋子没一人给他递个台阶,他总不能拉下脸自己去问吧,此刻,太后问起来,他期期艾艾地答不上来。
太后见状,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,遂又宽慰韦侍郎,“想来也快了,他们肯定是要回来过年了,没几日也就见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