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堪的依旧不堪,他宁愿痛苦也不愿麻木,不愿不去思不去想,宁愿成为一具痛苦的尸体,也不要成为一个快活的傻子。
可是,这有什么意义呢?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。
自己的痛苦无法改变世界一丝一毫。自私又恶毒的种群不会改变,无辜而愚蠢的种群也不会改变。他们永远在自私恶毒,永远在无辜愚蠢。他对这一切无计可施,甚至生出了怨恨。
屋外,顾望笙看向佘郡主拿出的手中药丸,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,眉心微蹙,低声道:“郡主可否将药丸给我一看。”
佘郡主随手将药丸给他,继续贴着窗户苦劝儿子。
顾望笙将药丸凑到鼻下闻了又闻,眉头越皱越紧,忍不住道:“郡主,此药不可服用,其中恐怕含有不少的铅汞之物,服之于身体有大害。”
那大夫并未隐瞒过此事。佘郡主含着泪摇摇头,欲言又止,只是一味地继续劝说屋里头的人。
她又如何愿意自幼聪慧的儿子变成一个痴傻之人?平日里便是只摔破皮她也心疼得很。只是害分轻重,至少……他活着!对一个母亲而言,孩子哪怕是作为一个痴儿活着,也胜过一具聪慧的尸体。
但她没有心思向大皇子解释。她只想知道为何这一切要降临在自己孩子的身上。以前谢善淩学业拔尖,谈吐不凡,在同龄人中如鹤立鸡群,她自豪之极,却不料真是慧极必伤!若是如此,她宁可他平庸而快乐。
顾望笙正要说话,听到脚步声匆匆而来,男人急促叫道:“善淩又发病了?!”
他回头一看,是谢大伯。
谢大伯满面焦色,顾不上大皇子,径直走去门口就抬脚用力踹上去!一下没踹开,他立刻又一脚踹了上去!
顾望笙惊讶地看着谢大伯的动作:“这……”
谢大伯文弱,连着踹了好几脚也没把门栓踹开,为难之下看向高高大大一看就有劲儿的顾望笙:“殿下快来助我!”
顾望笙:“啊?这……”
谢大伯急道:“善淩那病发得最厉害时会自残!”
顾望笙一听,再不耽误,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拉开谢大伯,抬起脚一脚就将门踹开了,率先冲进去:“谢善淩!”
谢大伯也马上要进去,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顾望笙一脚踹坏、摇摇晃晃虚挂着看起来很快就要倒下的半扇门。这……就是猎户的力量吗……
此时已经日落,屋内未燃烛火,好在顾望笙眼力好,环顾一圈,很快就看见了书桌底下露出的衣角。他走过去蹲下一看,果然谢善淩蜷缩在这里。
黑暗中,谢善淩脸白如纸,紧闭双眼,双手抱住屈起的膝盖,瘦弱的身体缩成很小的一团,一直在发抖,好像很冷很冷。顾望笙刚要伸手去拉他,谢大伯过来了,先一步拽住谢善淩的胳膊就要将人拽出去。
谢善淩却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,原本只是柔柔弱弱地发着抖,此刻剧烈反抗起来,抗拒着谢大伯伸来的手,一个劲往后躲。
顾望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帮谁……
谢大伯再度向他求助:“殿下将他弄出来喂药吃!快!”
顾望笙下意识道:“可是那药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谢善淩嘶声叫道:“我不吃药!我不吃药!”
谢大伯不管他这任性,见顾望笙愣着不帮,只好自己继续去拉扯谢善淩,边哄道:“善淩你听话,吃了药就好了……郡主,去叫人来按住善淩吃药!纵着他是害了他!!”
佘郡主一咬牙,转身去院外叫人,很快便叫来了一个孔武有力的护院。
护院过来一把将还试图躲藏的谢善淩从桌下拖出按住,一只手强硬捏开谢善淩的嘴巴。谢大伯已经倒了水来,一手拿着水杯,一手拿着药丸就要往谢善淩的嘴里塞。两人都很熟练,想来这不是第一次。
顾望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,视线落到上半身被牢牢按住、双腿却依旧扑腾得不停的谢善淩身上,猛然回过神来,一把拽开护院,将谢善淩从他们手中抢了过来,怒喝道:“你们在做什么!那药有毒不能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