懂。宗明修心里嗤笑,神色鄙夷。
“你想要什么?”
就算深知温衾对自己的心思,皇帝也一时难以接受,他要以这样惨烈且遗臭万年的方式来助自己清剿康氏。下意识地问出口,一颗石头从指间滑过,手串掉落在温衾身侧。
温衾弯腰拾起,举在眼前仔细端详。他认识这东西,从他跟了陛下起,每当心烦或是忧戚,总会拿在手里把玩,更有一次,陛下罕见在他面前失态,才知道,原来这东西的主人,就是那位与自己眉眼相似的人。
“奴婢在您跟前立过誓的,您忘了?”巧笑盼兮,今日的温衾像极了刚幻化成人型的精怪,举手投足间都散发出异常妖冶的迷人之色。
最后一次了,像这样假装忠心和痴心的模样,该是最后一次了。
“奴婢为您处理了那么多世家贵族,康家,是最后一个了,料理完,奴婢也该从这世上消失了,您说是不是?”
“你!”
话说的大胆极了,几乎就差指着皇帝的鼻子骂他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忘恩负义之徒。
宗明修怒气上涌,刚要斥责,温衾更加放肆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不如陛下跟奴婢讲讲,您与她的故事?”想要的自己会去抢,唯独这件事,温衾从未查到过。
艳红的手串在宗明修眼前晃了晃,望着那双眼,一时竟有些恍惚地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眼前。
“六叔……”
天边毫无征兆地打了两个响雷,原本高悬的太阳被疾驰而至的乌云遮了个严实。豆大的雨滴猛烈地侵袭大地,很快就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。
洒扫的时辰到了,负责的宫人端了盆清水,悄无声息地走到太极殿门前,正撞上守在门口的季公公。
季秋一挑眉,骂道:“滚下去,不长眼的东西,没瞧见陛下正在里头么?”
“是,是!”那宫人连连认错,后退了几步就要转身离去,那瞬间她抬头,透过模糊又昏黄的雕花木窗,瞧见殿内影影绰绰,似乎有什么动静。
“还不快滚?磨磨叽叽在做什么?”季秋看那宫人楞在原地,又出声催促。
“公公息怒,奴婢这就走!”宫人不敢再耽搁,提了口气便快步离去。
不知是有心注意还是那动静实在太大,太极殿里头传出隐晦又暧昧的声响,宫人头勾的更低了,生怕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,被拉出去砍了。
藏蓝色的蟒袍如包裹在糕点外头的油纸,被撕扯地七零八碎,虚虚实实地掩在温衾身上。
身边还散落着皇帝从前惯常使用的玉势等床笫之物,温衾如一尾濒死的鱼,大张着口,深深浅浅地调整着呼吸,尽力将难以控制的吟哦拦在齿尖。
皇帝双眼赤红,手里紧握住一根琉璃玉势,铆足了劲狠狠地贯穿着眼前人。
季秋眼观鼻,鼻观心,站在太极殿外一处阴影里,遣散了身边的所有当值小太监,只独身一人在此等候。
雨越下越大,大到似乎是要将世间万物都压断冲毁。
季秋不知立了多久,忽地听到殿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。
是宗明修。
“回上书房,朕要拟旨。”
像是与每一个稀松平常的日子一样的语气,但季秋看见了,皇帝眼尾那还未平息下去的一抹猩红。
贸然揭旁人伤疤,自然要付出代价,却未成想,发了疯的皇帝会将温衾粗暴按在床上凌辱。
虽这样的举动从前早已麻木习惯,可方才他却难以忍受。想着不如就这样同归于尽,左右自己是个阉人,而九五之尊死在阉人手中,何等的讽刺与戏谑。
温衾在软榻上休憩,心中的悲戚与愤恨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。
怪不得,怪不得当初无论怎样调查,都查不到自己究竟是谁的替身,直到他亲口说出那个名字。
竟是陛下的六叔,曾经大酉国的禹王——宗安歌。
而那郁积于心的也不是爱慕,而是——恨意!
禹王年少时曾给陛下做了几年先生,教授他学识,和生在皇家的处世之道,私下更是对陛下关照有佳。
那时陛下还是个半大孩子,除了母妃,对他最好的就是禹王。正当陛下懵懂、心中生出陌生又模糊的情愫时,废帝宗明远勾结贼子将陛下母族全部坑杀。
而陛下无意间撞见废帝和禹王躲在御花园的阴暗角落里恣意拥吻,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他们沆瀣一气,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蠢货。
一腔还未诉说的爱慕骤然变成了嘲笑自己昏聩的利刃,母族的血海深仇让宗明修渐渐从单纯直率的少年,长成一位冷血无情又猜忌多疑的优秀帝王。
自南疆回来,听说禹王暗地里帮自己做了许多,能够扳倒废帝,也有他一份难以忽视的功绩。
可再见面时,禹王那仇视的眼神还是让皇帝心痛。
为什么,为什么明明做着帮他的事,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,甚至于连听一听他的心声也不愿?
废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