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嘉快速洗漱完,把油条浸在豆浆里,往嘴里塞。几分钟吃完,穿上一身运动衣,准备出门。楼下,金驰已经等候多时了,他换了一辆商务车,人多刚好坐下。金驰驱车载郝嘉一家,半小时抵达白佛山。云雾铅白,群山苍青。车停在白佛山脚下,郝嘉下车,仰望着山峰,记忆中的白佛山巍峨峭拔,如今看起来只是苍茫。她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来过这里。庙会在山下,一眼望上去壮观,充斥着旅游景区的商业气息,逛庙会的人一副神色木然,行色匆匆的样子。远不如小时候那样热闹鼎沸,攘往熙来,人们脸上透着一种喜色,闲适,悠扬和对生活的满足。金驰从车上抬出两副折叠轮椅,把轮椅抻开之后,招呼着:“奶奶,您坐这儿,我推您,叔叔这是您的。”奶奶听话坐上去,郝运来十分抗拒,沉着脸逞强说道:“我能走。”金驰求助的眼神看郝嘉,郝嘉吓唬道:“脚再肿了可没人替您受着。”“坐着吧,我推你。”刘香把郝运来按在轮椅上,不由分说的推着他走。郝运来转过头,心事重重看看刘香,说道:“看来是有必要做手术,做个四肢正常的人。”金驰推着奶奶,郝嘉跟在身边,一行人在人群中格外庞大。庙会习俗不知道上溯至何年,郝嘉记事起,每年年后,开春狂风,尘土漫天的时候,就是赶庙会的日子。“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风小了,尤其灰尘少了。”郝嘉与金驰并排走着闲聊。“绿化环境好了,挡了沙尘。你小时候常逛庙会吗?”金驰饶有兴致的观望着庙会的新鲜事物。“每年都逛啊,你没来过吗?”郝嘉见他新奇的样子有些疑惑。“没有,家里大人太忙,没人带我来。”金驰脸上难掩一丝遗憾。最初金驰提及父母,只说随父母四海为家,一句少时四海为家,充满艰辛,坚韧。现在父母在哪儿他从来没有提起过,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忧,郝嘉脑中揣测着,一时走了神。“想什么呢?”金驰用胳膊轻戳了一下郝嘉。郝嘉摇摇头,经过捏面人的摊位驻足下来,津津有味的看着摊主捏面人。郝嘉和金驰不约而同同时拿起孙悟空面人,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,金驰紧紧的捏了一下她的手。“要这个。”翘首眺望的孙悟空面人看起来可爱稚拙,郝嘉让奶奶拿着。三个人继续往前走。
刘香和郝运来没跟上来,停在后面看草台班子杂耍曲艺表演入神。一路看下来,走马灯、吹糖人、面塑、拨浪鼓、套圈、摇彩、打枪,琳琅满目的各种小玩意儿,几十年间,庙会没有新鲜,甚至不如小时候那般好玩。可仅是拨浪鼓的一声脆响,一眼风车的五彩斑斓,就把郝嘉拉回童年时代。郝嘉示意金驰,换她来推奶奶。郝嘉凑近奶奶,问她:“奶奶,还记得小时候您带我逛庙会的时候,有一次我跑丢了,让您好一顿找,您都急哭了。”奶奶眼睛浊白,像是在回忆,又像是困了,只是说:“人多的时候不要乱跑。”现在真是不能往人多的地方跑,到处都是门可罗雀,冷冷清清的,郝嘉心里隐约有些落寞。刘香和郝运来追了上来,几人无意间汇合在一位“专家看相”的摊位前。刘香好奇的问道:“看面相还是看八字?”老先生压低眼镜,瞥眼看着这一家人,上下打量一番说:“都可以看。”刘香怂恿着郝嘉,悄声说:“嘉嘉,你看看不?”郝嘉脸色又暗了下来,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就是骗子,她冷淡的说:“不看。”郝嘉扭脸推着奶奶继续往前走。刘香面露尴尬,自言自语道:“不看就不看呗,脸拉那么老长。”郝运来没好气的说:“你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?”老先生似笑非笑的搭话:“你家快要有喜了。”郝运来听此言,竖起耳朵,笑问道:“真的吗?大师。”老先生反问道:“前面那俩人不明摆着是一对吗?”郝运来和刘香面面相觑,仿佛得到真言,连声对老先生道谢,声称借您吉言。听到喜庆话,无论真假,心里都高兴。郝运来从轮椅上站起来,舒展四肢,感叹道:“还是站着好!”刘香按住他,推上轮椅继续走,边走边说:“快逛完了,他们要上山,我们找个阴凉等他们吧。”一片庇荫处,郝嘉和金驰在等。等郝运来和刘香慢步挪过来之后,郝嘉说:“想爬山。”“你俩去吧,我们在这等你们。”郝运来站起来,望着他爬不上去的山。“刘姨去吗?”郝嘉刚才脸色难看,这会儿与刘香缓和一下,刘香根本不生气,她热心肠又性子柔,笑着回答:“我去了掉队,不去了。”郝运来把金驰拉到一边,煞有介事的说道:“算命大事说我嘉嘉好事近了。”金驰一惊,又喜上眉梢,脱口而出:“太好了。”郝运来愣住,重复一遍:“嗯?太好了?”金驰像是受到了鼓舞,说道:“叔叔,我会加油的。”